沈银翎险些忘了,陆芊芊昨夜还叫了几个暗卫进去。

    她站在人群外面看热闹,楼梯口传来一阵骚动,不知是谁扯着嗓门嚷嚷起来:“都让开、都让开,没瞧见沈国公府来人了吗?!”

    秦氏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闻言脸上一红。

    亲儿子和当朝公主在客栈里面干出那种事,关键是还有其他几个男人在场,说出去难道很光彩吗?!

    她听见消息的时候,根本就不想来,可是夫君更加不想来,说是会影响他在百姓心中的官威,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来给沈行雷收拾烂摊子。

    沈银翎随着人流来到房间门口。

    朝里望去,陆芊芊衣衫不整地坐在床榻上哭,沈行雷身上的麻醉药早就过了药效,正暴躁地踹倒一副博古架,架子上的玉器瓷器叮叮当当砸碎在地,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秦氏踏进门槛,压根儿就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她只得蹙着眉尖:“二郎!”

    “娘!”沈行雷犹如找到了主心骨,“昨夜之事我根本毫不知情,可公主却不肯放我走,非要叫我对她负责,你快跟她讲讲道理!”

    “你怎么不知情?!”陆芊芊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厉声呵斥,“昨夜你对我干了什么,需要我帮你回忆一遍吗?!你夺走了我的清白,怎么能不负责到底?!沈行雷,我竟不知你是这种卑鄙小人!”

    沈行雷暴跳如雷,一拳砸塌了圆桌:“你的清白是我夺走的吗?!我在床上醒来的时候,你正在旁边和其他几个男人——”

    他面红耳赤,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口气,臊得再难启齿。

    秦氏捏着手帕,不忿道:“公主殿下自己不爱惜名声和身子,却把罪名栽赃到我们家二郎身上!这笔账,我们家二郎不认!”

    “我不管!”陆芊芊尖声,“沈行雷夺走了我的清白,就得娶我!”

    她很清楚,闹出了今天这件事,往后京城里面不可能再有世家公子愿意娶她。

    与其被远远地嫁出去,还不如赖死在沈行雷身上!

    “贱人!”

    沈行雷气急败坏。

    他从前是想过求娶陆芊芊。

    可那得建立在陆芊芊是黄花大姑娘的基础上。

    哪怕她不是黄花闺女,念在她贵为公主的份上他也认了,但问题是她不能公然和那么多男人交欢啊,这叫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将来文武百官会怎么看他?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笑话他是个绿王八的!

    他越想越气,脸红脖子粗,上前就要掌掴陆芊芊:“我打死你个荡妇!”

    昨夜和陆芊芊欢好的几名暗卫,立刻护在了她的面前:“公主金枝玉叶贵为帝姬,沈公子是想造反吗?!”

    陆芊芊擦了擦脸上的泪,得意地瞪向沈行雷:“当今大周,没有不能养面首的规矩,就算本公主召幸了几个侍卫,又算得了什么?你还没成亲就弄出了外室和外室子,比起我来也好不到哪去。你昨夜夺我清白,已是既定事实,我这就请父皇和母妃为我做主!”

    秦氏天都要塌了。

    娶个公主儿媳妇过门,这是好事。

    可是娶一个名声扫地水性杨花的公主过门,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说句难听的,今后陆芊芊生的儿子都不一定是沈家的种!

    以后,天底下的人要怎么看待她的二郎?!

    这还不如娶薛晴晴呢!

    她扶住门框才没跌倒在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孙妙娘也来了,就跟在秦氏身后。

    她柔声道:“母亲身子不好,公主殿下怎么能这样气她?咱们身为女子,最要紧的就是谦卑恭顺孝敬长辈,有什么话大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何必争锋相对呢?”

    陆芊芊挑眉:“你就是那个大闹沈国公寿宴的外室?听说你带着儿子跪在薛晴晴面前拼命磕头,直接把她吓哭了。”

    孙妙娘嘴角流露出一抹不以为意的弧度,面上却故作谦恭地给陆芊芊福了一礼:“贱妾只是害怕薛姑娘容不下臣妇母子,因此多磕了几个头。贱妾虽然是从边疆村子里来的农女,但也知道何为规矩,何为礼仪。贱妾身为姨娘,就该给正室磕头行礼。而公主身为晚辈,就该给母亲请安问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撞冒犯。”

    她自以为说得极好,和陆芊芊形成了鲜明对比,定能讨秦氏和沈行雷欢心。

    可秦氏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陆芊芊更是冷笑一声:“我斗不过沈银翎也就罢了,你这贱人哪来的胆子,敢舞到本公主跟前来?!本公主可不是薛晴晴那个孬种。来人,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暗卫立刻出现在孙妙娘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两耳光。

    孙妙娘捂着脸尖叫一声,下一瞬,直接就被暗卫丢了出去!

    沈行雷更加恼火,粗声吼道:“陆芊芊!”

    陆芊芊也很恼火,压根儿不想理他,迅速收拾妥当,带着暗卫匆匆出门直奔皇宫。

    “陆芊芊你给我站住!”

    沈行雷在后面追,气的脸红如煮熟的虾子,像是头上冒烟的公牛。

    看热闹的人群,冲着秦氏和孙妙娘指指点点,一边窃笑一边渐渐散去。

    沈银翎等到人少了,才款款行至秦氏身边:“婶母。”

    秦氏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骂道:“你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恭喜婶母,得了位金枝玉叶当儿媳妇。”沈银翎笑吟吟的,弯起眉眼的姿态乖巧明艳,“全京城的夫人里面,可就只有婶母才有这般福气。”

    秦氏气得快要呕血。

    什么福气,根本就是晦气!

    谁要娶陆芊芊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可是光天化日隔墙有耳,她又不能诋毁陆芊芊,否则传到皇帝耳朵里,人家还以为她对皇族有什么不满呢。

    她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是。”

    沈银翎柔声应着,欣赏着秦氏脸上的崩溃,心情十分愉悦。

    从客栈出来,沈银翎担心薛绵绵,又雇了一辆马车去往薛家。

    马车行驶到薛府门前时,长街传来一声雄浑暴怒的大吼:“沈银翎,你给老子站住!”

    马车堪堪停稳。

    沈银翎踩着脚凳下车,回眸望去,沈行雷大约没能拦住陆芊芊,竟跑来找她的麻烦,他一手提刀策马而来,那张黑脸狰狞扭曲,俨然一副要砍死她的架势。

    沈银翎挽着裙裾,迅速踏上薛府台阶,叩了叩门环:“敢问小薛大人在家吗?我奉太子之命,前来拜谒。”

    陆映的名头果然好使,管事立刻就打开了门。

    沈银翎闪身进去的刹那,沈行雷拎着刀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台阶,一刀刺向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