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越境,漫山遍野簌簌作响。

    崔季突然抬头直视沈银翎:“我知道京城的规矩。谁强大,谁就能得到沈夫人。沈夫人焉知将来,崔某不会强大到足以夺取沈夫人?”

    向来温润淡然的男人,第一回在沈银翎面前暴露出极强的野心和侵略性,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和陆映的眼神出奇的像。

    沈银翎哂笑,卷翘的长睫遮掩了眼瞳里相似的野心。

    她道:“我在路边捡到你的那日,就看出了你藏在骨子里傲气。崔季,有野心是好事,只是别把野心用在我的身上。我沈银翎,绝非是能够轻易被人夺取的东西。”

    ……

    秋猎结束之后,沈银翎被陆映带去了东宫,白天专门给沈云兮洗衣裳,夜里则被召进他的书房,伺候他笔墨或者侍奉他就寝。

    这日莲叶捧着托盘找到她,吩咐道:“这里是一套缂丝襦裙,价值千金珍贵无比,过两日娘娘要在三公主的赏花宴上穿的。你给清洗干净,别忘了用你老家那种香料,娘娘喜欢那个味儿。”

    沈银翎称是。

    她已经在东宫待了七日,每日都用那种特殊香粉为沈云兮浣洗衣裳和鞋袜,连她的枕巾和被套也都用这种香粉浸泡了一遍,她懒得手洗,只赤着双脚在水盆里踩了几遍,可谓是彻底腌入味儿了。

    算算日子,再过大半个月,沈云兮就彻底怀不上孩子了。

    这香粉比麝香还好用。

    沈银翎心情颇好,把那套襦裙泡在融了香粉的水里,刚端起碗筷打算吃午饭,小院子的门突然被人踹开。

    一名身姿高挑梳着马尾的少女闯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卫。

    那少女冷冰冰道:“你就是向慎王告密,害死卿琉的人?”

    沈银翎歪头:“你是?”

    “我乃太子殿下的心腹护卫蕊珠,也是和卿琉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这几日外出办差,今日回宫才知道卿琉被你害死了。”少女步步紧逼,“我听他们说,你并非普通宫女,而是沈致的女儿沈银翎,太子殿下昔年的未婚妻?”

    陆映的心腹都知道沈银翎的存在。

    因此蕊珠知道沈银翎的身份并不奇怪。

    沈银翎莞尔一笑:“蕊珠姑娘今日是来寻仇的吗?我仍然是那句话,卿琉姑娘并非是我害死的——”

    “住嘴!”蕊珠抬手打翻了她手里的碗筷。

    沈银翎望了眼还没动筷的饭菜,脸上神情渐冷:“第一,卿琉并非是我害死的。第二,就算她是我害死的,如何处置我自有太子定夺,蕊珠姑娘莫非是想越俎代庖?”

    话音刚落,蕊珠陡然扇了她一耳光。

    蕊珠是习武之人,力道极大。

    沈银翎的半边脸颊骤然红肿,她捂住脸跌倒在台阶上,蹙着眉望向蕊珠。

    蕊珠红着眼眶:“你这毒妇,不配提卿琉的名字!太子不准我伤你性命,那我便要你生不如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不许给她吃好饭好菜,不许给她送东西!见一次,给我打她一次!”

    余光瞥见木盆里的那件缂丝襦裙,蕊珠毫不犹豫撕开几个大口子。

    她冷笑:“听闻沈姑娘如今专门为太子妃洗衣裳,我倒要瞧瞧,你把太子妃的衣裳洗成了这副样子,要如何向她交差。咱们走!”

    小院子里一片狼藉。

    沈银翎垂着眼睫,眼瞳一片霜意。

    她挨巴掌也就罢了,可沈云兮的襦裙毁掉了却不好处理。

    眼见再有大半个月就能害她那好妹妹断子绝孙,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是夜。

    陆映刚踏进书房,就听见屏风后面传出啜泣声。

    沈银翎坐在床榻边,正捂着手帕掉眼泪。

    她卸去了人皮面具,宫灯下那张娇艳欲滴的芙蓉花面微微红肿,还残留着鲜红的指印。

    他道:“挨打了?”

    沈银翎扭转过身去:“我都说了卿琉并非是我害死的,陆映哥哥不肯信我,所有人都不肯信我!今日你的侍女蕊珠打我耳光不说,还故意撕坏了妹妹的缂丝襦裙……过两日莲叶问我要襦裙,我拿什么交差?妹妹若是知道我弄坏了她的襦裙,定然也要罚我……”

    泪珠子扑簌簌地滚落。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陆映声音淡漠:“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背叛孤?”

    “我没有背叛陆映哥哥!”沈银翎哭得更凶,细薄的双肩轻轻颤抖,“卿琉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她惯会骗人。

    陆映已经无法判断她的真假。

    他转身去书案旁处理奏章。

    沈银翎哭了片刻,见他不仅不安慰她,反而心安理得地看奏章,于是红着眼圈坐到他怀里。

    她搂住陆映的脖颈,含着泪珠娇声道:“臣妇知道蕊珠姑娘和卿琉姑娘姐妹情深,她误会臣妇害死卿琉姑娘,一时打骂臣妇也是有的,臣妇不怪她。只是她故意撕毁太子妃的缂丝襦裙,却叫臣妇不好交差。殿下替臣妇想想法子,若是太子妃派人来拿裙子,臣妇拿什么交差呢?”

    陆映翻着奏章:“现在知道怕了?”

    沈银翎撒娇地晃了晃身子:“殿下……”

    见陆映仍旧没什么反应,也不说替她解决麻烦,沈银翎暗暗咬牙,只得主动吻上他的薄唇。

    宫灯在秋夜里晕开淡金色的光华。

    沈银翎褪去衣裙,跨坐到陆映腰间,一边细细吻他的唇,一边轻轻扭动娇躯,尽己所能地取悦于他,宛如乖巧雌伏的小兽。

    书案上的奏章纷纷跌落在地。

    女子婉转娇媚的吟哦声传出书房,外面的桂全和德顺对视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去。

    一个时辰后,沈银翎腰下垫着软枕,赤身裸体躺在床榻上喘息。

    一波波酥麻余韵席卷着她的身体,促使她情不自禁地轻颤,一根从床梁垂落的黄绸带穿过她的腿弯,将那条细嫩匀长的腿高高吊起,扣在脚腕上的金铃铛发出细微声响,浪荡不堪却又美得勾魂摄魄。

    她脸颊潮红,凤眼迷离地望向陆映:“殿下,缂丝襦裙的事,您会帮臣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