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颜看着眼前几个摆出夸张表情的队友有点无语。

    他们此刻正挤在李颜酒店房间——还全都坐在床上。

    从走廊就打了招呼不说话,进了屋还是不说话。

    太多问题想问了。

    李颜都做了什么?是不是真一个人做的?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怎么应对别人的抄袭?都跟大佬们聊了什么等等等等……

    明明都说好了见到李颜就要狠狠拷问,结果他真回来了,队友们却不会说话了。

    “你不是跟领导们去吃饭了吗?没谈合作吗?”还是陈凡找到了切入点。

    “谈了。”

    这么轻描淡写?还是说谈得不尽如人意甚至不欢而散?

    “合作这么快就敲定了吗?”其他三人的眼神催促着陈凡问话。

    “没,想多了。”李颜疲惫地躺在床上,左右两边各俩人,“这事麻烦着呢,不管是政府还是大企业,大概都想着把我收进去。我现在只代表我个人——未成年人。投资从哪里来,合作资源又该怎么整合,该怎么应对拥有更多资源的大公司提前实现我的思路。我们如何寻求目前最前沿的软硬件技术……问题很多。”

    “原来你都知道啊……”贺子翔感叹。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解决这一切难题的核心要点。”

    “啥?”

    “紧迫感。”李颜说道。

    大家没听懂。

    “以你的性格,既然都知道了,不可能没有做准备吧?”赖一宁很好奇。

    “我这不是一直在准备吗?”

    “例如中午的合作交流?……”陈凡问。

    “对的。”

    “这不多聊会儿?”

    李颜笑了笑,“适当给点空间,距离产生美,他们说不定已经在自我攻略了。”

    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传递着同样的意思:

    李颜现在层级太高了,他们看不明白。

    “那你接下来呢?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邓宇迪问。

    “有,回新北陪我打打游戏,好好放松放松,紧绷太久了得养养精神。”

    “这個……是你说的准备吗?”陈凡大惊。

    “是啊。”

    “……”四个人都沉默了。

    “再等两天,过两天,才是我今天这场小发布会发酵的时候。”李颜闭着眼睛,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

    四个人默默退出了房间,让李颜在里边休息。

    他们没人问什么问题。

    因为李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颜神,我很好奇,”赖一宁选择问点别的,“今天你展示的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做的?”

    “嗯。”

    四个人全都呆住了。

    “……你这么问,预设答案不就是我一个人做的吗?怎么又这么惊讶了?”

    “怕问伱是不是找了团队合作会让你不满。”贺子翔回答。

    李颜翻了白眼,“不要说这种话,我又不是领导。”

    你不是领导谁是领导?领导都围着你转了!邓宇迪差点就脱口而出。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最后东西都靠自己一个人搞定的领导。

    “你就这一个月时间,做了这么多优化?”陈凡还是很会抓重点。

    “优化这个东西,做多了就是机械性重复的操作了,做好一个,其他复制就行。”

    “这工作量也不对啊!”

    “只要想得够快就行。”

    “够快你手上的输出要跟上啊。”

    “那手够快就行。”

    “时间也不够啊,而且精力怎么能跟上的?”

    “这就是全能的力量。”

    一个让大家都没想到的答案。

    “那这台机子的外形……”

    “我跟产品部那边提了点要求。”

    邓宇迪坐不住了,“不是吧,就他们给的半成品,跟你现在这台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你给他们施了魔法?能让他们突然开窍?”

    李颜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木头做的手机模型,基本跟最后成品算是一比一复刻。

    “……用木模型指导智能手机外形设计……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倒也不止,还有电脑模型,连尺寸都给他们了。”

    “我靠,你干脆说你去车间把这玩意儿搞出来算了。”

    “要不是我没时间,还真想试试。”

    “……”赖一宁戳了一下邓宇迪,“迪哥,要不别问了,我怕我们道心破碎。”

    “动画呢?”贺子翔还是问了出来。

    “自己画的。”

    这几个人对艺术这块是一点不懂,所以对此只是惊叹了一声。

    搞得李颜很难受,玛德,这个傻逼动画可费功夫了!

    手机基本搞出来之后李颜就一直琢磨着怎么在发布会上技惊四座,有了这个从动画到实物的想法之后,一度还因为搞动画太费时间有点焦虑来着。

    他都准备讲讲他怎么充分利用各种电脑软件产生1+1大于2的效果了,结果大家没继续问,愣是被憋住了!

    算了,讲了他们也不懂,回头跟曹心硕闲聊一下吓吓他就得了。

    正思忖着,陈凡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颜圣。”

    “怎么还成圣了?”李颜哭笑不得。

    “叫神太俗了。”

    “别别别,得什么级别的人才能被叫圣。”李颜摆摆手,“大家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我已经开始想象颜神接下来的日子了……”赖一宁眼神直接放空。

    “该死,得有多少姐姐妹妹喜欢你。”邓宇迪拍了一下手掌,这家伙其实比想象的要闷骚多了。

    跟大家想的一样,开发者大会上李颜的惊艳表现,成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香饽饽。

    各种角度,各式细节,不管是官方报道还是私人微博,写得都非常细致全面,感觉像是撰稿人在写的过程中代入李颜爽了一把。

    尤其是临江的媒体,虽然不至于拿这消息当头条,但是谁没将这件事就跟被抛弃了一样,连文艺周刊都要在无人关注的“新闻速报”栏目写上那么两句——或许是李颜同时有大才子这个身份吧。

    甚至临江省新闻联播关于开发者大会的报道那六分钟里,关是给李颜的镜头就有三分钟。

    比左玉明跟倪院士加起来的时间都要长。

    听到播音员字正腔圆说出“天才少年李颜”这六个字的时候,李颜的舍友们全都颅内高潮了——他们甚至特地等在食堂的电视机前边看新闻。

    李春陈凤玲夫妇俩更是把这段播报录了下来,反复听。

    大家都很兴奋。

    除了他自己。

    如果他有登录微博,就会发现自己被艾特的次数正在疯狂增加。

    但他没有,所以那些欢呼、膜拜、质疑,他通通看不见。

    一直以来在粉丝眼里都务必高调的逼王李颜,竟然在这种时候选择了沉默。

    这让互联网上多了不少质疑的声音,不过这些声音没有形成势力,他们都非常克制,带一小波节奏就跑了,绝不硬刚。

    真实哥的下场摆在那,李颜后续的问答环节表现也太硬核,再加上临江省跟倪院士都算是站了台,要不是友商给钱,他们也不太乐意上来带节奏。

    总有点人乐意跪着挣钱,也没办法。

    大家都在猜测李颜在干什么,是跟各大公司谈合作还是继续自己的研究?

    他在打游戏。

    跟陈凡,还有室友们。

    这让他们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可惜的是总没法从李颜口中问出个一二三四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这两天打游戏。”

    “那后天呢?”陈凡问。

    李颜只是耸耸肩,“不知道,或许有些事情会改变。”

    “这家伙开始当谜语人了!”林恒张牙舞爪,“打爆他陈非凡!别的比不过,游戏还能比不过吗?”

    确实比不过。

    虽然李颜没怎么玩游戏,但在思维速度、身体控制都已经60%进度的情况下,手柄键盘一碰,游戏数值的提升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55分的四级技能“游戏”,基本玩啥都是教程一眼过,一把上手,二把降维打击。

    一开始还叫嚣“千万别放水,我要看看你全力以赴的样子”的一众舍友,全被打沉默了。

    当陈凡搓了一套拳皇连招,却被李颜用简简单单的刺拳打爆之后,烂熟于心的拳皇出招表便不再是他的骄傲了。

    李颜甚至可以说:“是你们叫我全力的。”

    该死啊,又给他装逼了。

    不过李颜没说,他轻松写意地赢了游戏,但看上去没有丝毫兴奋——这太正常了,现在的他要能因为游戏打赢舍友而兴奋那才有鬼咧。

    那李颜又何必主动提出要玩游戏呢?

    敏感的李若飞这才发现,李颜其实有点出神。

    “不专注”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还真是罕见。

    他以李春名义注册公司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很少了,李颜没怎么说,但从他直接把李春资料发给王培华——王局俨然成了个联络员——就能登记注册来看,领导们显然把饭桌上李颜的话给听进去了。

    李春在电话里一直担忧注册公司会不会“亏钱”,被李颜一句“现在想亏也没钱亏”给堵回去了。

    他现在跟父母所站的层级已经差得太远,看到的世界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所以他跟自己老爹说:“你就准备着做大老板吧,别的别操心。”

    然后李春问了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到时候公司开会什么的,我需要过去吗?”

    “看你心情。”

    李春有点激动,以至于没睡好,第二天出摊卖菜晚了两个钟。

    不过凛城的大家都知道他是李颜的爹,老客户也不敢吐槽什么,每天倒是有不少人过来买上两把菜,总觉得这样就能赚到李颜的人情。

    甚至有专门挑烂了点叶子的菜买的,自认为这是帮了李颜家……

    他们总觉得李春跟陈凤玲现在还卖菜,是为了生活的乐趣。

    其实只是他俩实在不适应生活的天翻地覆,躲在习惯的圈子里。

    但是李春能感觉到变化,自从李颜拿下青信奥国赛第一名之后,凛城对他的宣传可谓不遗余力,父母凭子贵,李颜带来的名声红利与特权,夫妇俩早吃过了。

    但是从卖菜摊主摇身一变去省城当老板,想想真是……

    太爽了。

    6月7日晚上,李颜在操场慢慢跑圈。

    跑了得有十几圈,他慢慢变成散步,最后坐在了操场中央,看着星空。

    手机震动了,是韦韵之发来的消息:

    “在干嘛?”

    “跑完步,坐在操场,玩手机,跟你聊天。”

    “紧张了?”

    很突然的一句话,直直扎进了李颜的心窝。

    “何出此言?”

    “你没有发微博,躲着一些问题,周末还跟我说‘等待就行’,我就这么猜了。或者只是有心事。”

    李颜也没有解释什么,之前的他再牛逼再厉害,影响力终究是限制在自己身上的,改变自己是改变了很多,他现在的生活只能存在于重生前自己的梦里。

    但改变世界……很多时候只是一个口号。

    这个口号他妈的突然就要实现了。

    说不紧张,说没想法,都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2010年6月7日(美利坚时间)菠萝公司的乔老板会发布一款手机,震惊整个数码圈,直接成为未来智能手机设计的标杆。

    但他赶在这之前,完成了更先进的概念机发布。

    他知道想实现自己“主导蛟龙手机开发”这件事有多难,所以才需要争取更强大的技术团队,更硬的政府背书,更强烈的个人影响。

    野心会随着事情推进而越发膨胀,现在蛟龙手机概念机整出来了,临江政府愿意背书,倪院士团队愿意协助,如果不能让这台手机抢占当前的市场蓝海,岂不可惜?

    他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琢磨一些商业上的明争暗斗,想要达成一种众志成城期待他做成手机的氛围,还需要一剂猛药。

    正是乔的这个影响全世界的发布会。

    菠萝四手机的影响力越高,李颜这场本该停留在临江省的概念发布会含金量就越高。

    不过蝴蝶效应这种事情很难说,鬼知道李颜这次发布会会不会鬼使神差影响到了菠萝乔的想法……

    但凡晚发布那么个把月,李颜都难熬很多。

    那会儿什么投资啦、政府主导啦、改成研究项目啦之类的问题,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就算是菠萝乔按时召开发布会,大家会不会如李颜所想被“国外手机”的先进性刺激到,从而产生强烈紧迫感,把希望寄托在李颜的蛟龙手机上,从而让李颜短时间内被神化,获得大量资源并成为“主导者”……

    也还两说。

    “我还是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李颜给韦韵之发去一句话。

    “那样或许会很无趣哦。”

    “快中考了,周一晚上你不复习?”李颜躲开了这句话。

    “学很多啦,有时候也该放空一下,就像你今晚跑跑步一样。”

    李颜笑笑,“偶尔浪费两天也不错。”

    “既然都不错了,就不是浪费。”

    李颜还想回复点什么,但想了半天总觉得对话直接停留在这挺好的,就干脆说了句:“早点休息。”

    韦韵之回了个晚安就下线了。

    李颜感觉心里又安宁了不少,慢慢走回宿舍,不准备继续等下去,而是准备美美睡一觉。

    2010年6月8日凌晨一点钟,远在大洋彼岸的菠萝公司乔老板,在发布会上展示了一台名为“菠萝4”的手机。

    而李颜的微博“@我的人”与私信数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爆炸式增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