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雨声、风声交汇于一处,在田家宅院里汇聚成浓浓的肃杀。

    院子里灯火通明,大厅里静谧无声。

    老和尚双手合十,双目微闭,长长的白眉挂在两颊。田老爷子神色安详,轻轻的捻动食指。田岳眉头微皱,看着门口的方向。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现在我来了,怎么反而不敢相见了”。粗犷而低沉的声音再次传进别墅。

    声音并不大,但传进田衡的耳朵里,骨膜震荡,心脏也禁不住砰砰狂跳。

    “让我去吧”。田衡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踏出去。

    “站住”!田岳低喊一声,。  田岳缓缓站起身来朝外走去,走过田衡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好好,呆在家里陪老祖宗和爷爷”。

    “爸,我和你一起去”。田衡虽然心脏跳得厉害,但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鼓动着他,一定要去见一面那个人。

    “让你爸去”。田老爷子淡淡道。

    田衡转身,“爷爷,如果我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如何肩负起田家的未来”。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胆量,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爷爷、”!田衡依然不放弃。

    “去,后院阁楼请你小姑过来一趟”。

    “大爷,我陪你去”。陈庆之站了出来。“我也去”。罗玉刚也站在了田岳身后。

    “不必了,所有人都不许跟着”。田岳从陈庆之手里拿过雨伞,独自走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雨伞上噼里啪啦。

    推开铁门,踏入泥泞的地面,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夜晚,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识。那晚也同样下着大雨。

    那雄伟的身躯和爽朗的笑脸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不管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都再也没见过。作为豪门出身,他从没有看起过这个男人。同样,也从没有看不起过这个男人。

    两种矛盾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复杂得难以描述。

    踏出院子,楼顶的探照灯照在田岳的身上,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曾经的一桩桩,一幕幕渐渐在脑海里盛开。

    白衣胜雪,皓首明月,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如此人间女子,只有他田岳才能配得上,只有他田岳才有拥有的资格,凭什么他会输给一个山野村夫。

    他已经足够的卑微,足够的大度,把自己的最疼爱的妹妹介绍给他,把田家的大门敞开让他进入,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凭什么他嗤之以鼻。

    他永远忘不了他那时的笑容,笑得那么轻松,里面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他有什么资格鄙夷自己。

    雨水顺着伞沿流下,呈一条水线,勾起了他压在心底几十年的不甘与仇恨。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像是走过了三十年,每走出一步,就多一分恨意。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一袭黑色的雨衣遮住了他大半个脸,纹丝不动的站在一棵环抱大树侧面,大树刚好挡住来自别墅方向狙击手的射界。

    田岳在四五米外停下脚步,对方身上依旧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势,特别是那一双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眼睛,令人可恨。三十年了,他最讨厌别人以这样的姿态看着他。

    大厅里,对讲机的声音响起。

    “他的位置刚好被大树挡住了大部分射界,大爷站的位置挡住西北角的射界”。

    田老爷子身体微微前倾,对着老和尚问道:“老祖宗,巴雷特加阿帕奇子弹,他能扛几颗”?

    “阿弥陀佛”。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和尚睁开了眼。“那要看打中什么部位,不过不管打中什么部位,只要两颗就够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僧吧。老衲虽然老了,应该还能追得上”。

    田老爷子叹了口气,“只可惜田岳、、”。

    “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田岳死得其所”。

    田老爷子拿起对讲机,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必要时候一起击杀”。

    ·········

    ··········

    “我来了”。

    “二十七年的年纪没白活,总算是多了一丝胆色”。

    陆晨龙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你还是一样,与以前一样目中无人”。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你在怕什么,怕我杀了你”?

    陆晨龙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丝微笑。

    很平常的一个笑容,不过在田岳看来,这是一种不屑的耻笑。

    “是你害死了她,该死的是你”。

    “不错,当年是你先认识素素,我也是通过你才认识的她,但是你是个懦夫,为了保住你继承人的位置,不敢与结发妻子离婚。你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小人,为了一己私欲,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出卖”。

    田岳冷冷一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知会害死她还一意孤行”。

    “你保住她?”陆晨龙俯视着田岳,轻笑了一声,“你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白痴。她本来就是他们安插的棋子,目的就是挑拨起田家和我之间的战争”。

    “你说什么”?!

    “她认识你不是巧合,认识我也不是巧合。”说着苦笑一声,“巧合的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真的爱上我”。

    “你很得意”!

    “田岳,一大把年纪了,没想到你的格局还是这么小”。

    “是吗,你让我成了笑话,让妙妙成了笑话,让我们整个田家都成了笑话,让我二叔和四弟死无全尸,你觉得我应该对你笑脸相迎吗”。

    陆晨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可笑之人自有可笑之处。至于人,我没杀过”。

    “有人亲眼看见,你还想抵赖”。

    陆晨龙微微仰起头,淡淡道:“我陆晨龙杀人,杀了就杀了,没杀就没杀,从不抵赖”。

    田岳死死的盯着陆晨龙的眼睛,冷笑一声。“动手吧”。

    “你以为几个狙击手就能救你的命”?陆晨龙抬头看了眼远处别墅方向。

    “我敢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田家多的是人,死我一个无伤大雅,能和你同归于尽,不亏”。

    陆晨龙淡淡的看着别墅里的灯光,“以身为饵,趁我对你动手之际开枪重伤我,然后别墅里的高手再冲出来围杀。田岳,几十年不见,你倒真让我刮目相看,勇气可嘉”。

    “既然注定了不死不休,就干脆点来个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