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民反复看了好几遍陆山民手上的视频,眉头紧皱一言不发。越看越觉得这小子有些看不透。刚接到上头的电话,这小子后脚就找上门来,还提供林耀华招供梁春秋的证据。

    当警察几十年,他已经习惯性的不相信巧合两个字。

    “你用什么办法让林耀华招出这些”?

    陆山民淡淡的笑了笑,“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何为民没有多问,“凭这个东西就想定梁春秋的罪还远远不够”。

    陆山民摊开双手,“所以我才来找你嘛”!

    何为民紧紧的盯着陆山民,“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山民笑了笑,“他想杀我,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难道我就站着不动让他砍我脑袋吗”?

    “就这么简单”?

    陆山民看着面带疑惑的何为民,“很复杂吗”?

    何为民愣愣的看着办公桌上的手机,眉头紧皱,内心纠结万分。之前还想着怎么获得线索破案,现在他宁愿没有这个线索。那是一个马蜂窝,弄得不好反倒会引火烧身。这个锅,他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还背不动。

    “这件事情动一发而牵全身,别说现在证据不足,即便有更多的证据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他。梁春秋能在东海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保他。”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何局长,你害怕了”?

    何为民眼皮一抬,呵呵一笑,“你小子少给我用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

    何为民敲了敲脑袋,“你小子想动他,会惊吓到背后一大波人,在没有完全掌握梁春秋证据之前,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只会得不偿失。老子当了一辈子警察,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警察抓罪犯最重要的不是斗勇,而是斗智。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陆山民笑了笑,“何局长有没有听过乱拳打死老师傅”?

    “你小子不要乱来”!何为民警惕的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淡淡一笑,“何局长,敢不敢和我一起钓一场鱼,钓上来了你就再拿一个一等功,说不定能再升一级”。

    何为民瘪了瘪嘴,“钓不上来呢,我的一世英名就将付诸东流”。

    陆山民突然一脸正气的说道:“何局长,你是一个警察,惩奸除恶是你的职责”。

    “不用给我带高帽子,我的职责我自己清楚”。

    何为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沉思。站在他的角度,考虑的问题比陆山民要广得多。陆山民一个山里出来的人,哪来的后台,后台又是谁。紧紧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吗?从理性的角度看,他更相信陆山民是属于某个势力的人。

    一直以来,他都在关注梁春秋这个人,准确的说是上面关注梁春秋的人也很多。那些跟梁春秋有关联的人想他死又害怕他死,那些与梁春秋没有关联的人其中也有不少想通过弄垮他达到各自的目的。

    最近这半年来,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他早已敏锐的感知到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他是一个相当有经验的警察,抓犯罪分子是他的本职,但也不想被别人当枪使当了炮灰。

    何为民沉思良久,看了看陆山民,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陆山民确实很急迫的想弄倒梁春秋。

    “你后面的人是谁”?

    陆山民面色严峻,不急不缓的说道:“何局长,我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一步步走过来的,我有没有后台你还不清楚。我没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情壮志,也没有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但是对那些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无恶不作的恶人,没有遇见就算了,既然让我遇到了,就不会放过他。常赞如此,梁春秋亦如此”!陆山民越说越激动,想到姜妍的悲催遭遇,内心悲愤不已。

    何为民眯着眼睛,他可以看出陆山民的话是发自肺腑。

    “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人,你可能会没命”。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一路,我都是这么走过来的”。陆山民面不改色。

    何为民低下了头,不禁暗自升起一股羞愧,刚才想了很多复杂的问题,其实回归原点很简单,既然是坏人,个劲儿的往死里弄准错不了。

    “好,我相信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线人,有什么情况我们保持联系”。

    陆山民走后,何为民喃喃自语,“我这是怎么了,竟然被一个山野小子忽悠得这么草率就做了这个决定”。

    从古至今,情报在任何一场战争中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手下虽然有周同进行情报收集,也有曾老爷子那边提供一些关键信息,但有的信息还得靠何为民才能提供。这才是陆山民找到何为民的最大目的。至于靠着林耀华那段视频就能把梁春秋怎么样,他压根儿就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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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耀华辞了董事长职务后,一直呆在家中,就连在家里一刻也呆不住的林朝阳现在也不敢踏出别墅半步。

    鹏程集团高调反水投入曾家怀抱,他们不怕梁春秋抖搂出那些曾经的黑料,因为不管是他们送钱送礼还是其他违法途径,涉及的还有另一方,梁春秋不会为了报复林家把他和其他人搭进去。梁春秋手上的东西更多是他自己保命和震慑别人的工具。

    但他能请杀手杀陆山民,自然也能让人干掉他们父子俩。虽然知道梁春秋不见得非要做得那么绝,但生命只有一

    次,两父子也不敢拿宝贵的生命开玩笑。生怕出门就天降横祸被干掉。

    两父子带着十几个保镖,整天都躲在别墅中不敢出门。连买东西都让保姆出去买。

    虽然在家中,这两天也没得安宁。

    长丰集团、民安集团、跨越集团等这些曾经的伙伴纷纷派人上门拜访,含沙射影的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倒不是来质问林耀华的背叛,而是真的想搞清楚怎么回事儿,这些当老板的脑回路比普通人强很多,出现这样的事儿,难免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风向不对。以利益而结盟的盟友,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身的利益。

    几天过去,正主儿终于找上了门。来的人是沈南,梁春秋最信任的人之一。

    不待沈南开口,林耀华主动坦白,“沈先生,我也是受害者。林耀武是我的亲兄弟,一起打拼十几年,我压根儿没想到他会背叛我”。

    沈南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眯着眼含笑盯着林耀华,仔细的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沈先生,都是我的错,我太信任林耀武了,以至于竟然不知道他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不仅收买了不少股东,还策反了大多数高管,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抢班夺权”。

    “林耀武一直都反对鹏程集团参与进曾家的事情里面去,还为此和我大吵大闹了好几次”。

    “他抢班夺权也就算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敢胆大妄为的投靠曾家,我虽然竭力反对,但现在公司里的人都听他的,我现在也是干着急。他这是把鹏程集团往死路上带啊”。

    沈南一直没说话,一直含笑看着林耀华。

    林耀华这番话是早已想好的借口,对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对人说了多少遍,连他自己都有些信以为真。

    不管面对沈南审视的眼神,心里依然很心虚。

    “沈先生大可以放心,以前的事都是我在接洽,林耀武什么都不知道,不会透露任何信息给曾家的”。

    “我能见见林公子吗”?一直不说话的沈南开口说话了。

    林耀华当然不敢让沈南见林朝阳,这样的老狐狸,林朝阳这样的愣头青很容易露出蛛丝马迹。

    林耀华满脸凄苦的叹了口气,“自从林耀武抢班夺权把我们父子俩赶出鹏程集团后,朝阳的脾气就变得特别暴躁,前两天出去放纵喝酒,为了个妞儿和别人打了起来,受了重伤,现正在房间里养伤,把门都反锁了,连我这个当爸的都不见。我知道他心里埋怨我,我是个失败的父亲”。

    沈南淡淡一笑,扫了一圈别墅里的保镖,问道:“林先生在家里放这么多保镖,是在害怕什么吗”?

    林耀华眼中闪现出极度的恐惧,啊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害怕梁先生误会,请沈先生务必在梁先生面前说明我的苦衷,也请梁先生替我做主,替我夺回鹏程集团的控制权,我林家以后必有厚报”。

    沈南面带微笑,怔怔的看着老泪纵横的林耀华。

    “放心吧,梁先生现在很忙,没有功夫拿鹏程集团开刀。至于梁先生是否会误会,等大事定了之后,自会调查清楚”。

    沈南站起身来,林耀华也赶紧起身。

    “沈先生”。

    “不必送了”。

    看着沈南缓缓离去的背影,林耀华心里七上八下,他也不知道是否能骗过沈南。

    正当他稍微松一口气的时候,沈南猛然回头瞪着他,吓得林耀华差点站立不稳。

    “林先生,梁先生让我告诉你,饭可以乱吃,但话绝对不可以乱说。梁先生不想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林耀华额头密布汗珠,连连点头,“请沈先生转告梁先生,不该说的话,别人用枪指着我的头,我也坚决不会说”。

    沈南走后,林耀华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

    林朝阳一瘸一拐满脸憔悴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完全没有了半点之前的嚣张跋扈。

    “爸,能骗过他吗”?

    林耀华喘着粗气,“能不能骗过他我不知道,但梁春秋这人心狠手辣,我们知道是他暗杀陆山民,我们活着他就睡不着觉”。

    林朝阳吓得脸色煞白,“他要杀人灭口”?

    林朝阳一把抓住林耀华的胳膊,“爸,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死”。

    林耀华沮丧的耷拉下了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希望曾家和陆山民能够赢得这场战争,否则等他们腾出手来,我爷俩儿就完蛋了”。

    林朝阳面若死灰,“那我们不是死定了,曾家已经摇摇欲坠,过不了多久就会崩盘”。

    林耀华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早知道就该听你二叔的话,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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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台上一黑一白两人相互一抱拳,一场打斗正是开始。白衣男字体态轻盈,拳击对方面门,黑衣人明显步履稍显迟钝,四肢防守得滴水不漏,不给对方可成之机。白衣人变拳为爪,抓住对方肘部,想以爪力击打对方软组织,黑衣人手肘一扭,顺势弹开,身体斜冲,膝盖直顶对方腹部。白衣人单手下压,顶住对方膝盖,借力弹开。

    肖子健直勾勾的盯着一旁双手环胸的柳依依,问道:“依依姐,你觉得谁会赢”?

    对于肖子建猥琐的目光,柳依依视而不见:“这两人打的都是少林拳,白衣人主攻虎鹤双形,黑衣人主攻大小洪拳。白衣人起、随、追字字精准,三节贯成一气,进退得法,进步低,退步高,步进身不进,步退身不退,手、脚、身配合得天衣无缝。黑衣人马步沉稳,手法曲而不曲,直而不直,滚出滚入运用自如,应该是从小站椅子桩和丁字桩,浑身气机雄浑,抗打击能力应该很强。两人各有优势,但长时间下去,白衣人必会力衰,黑衣人气机绵绵,再坚持几分钟,就能获胜。”

    肖子健眯嘿嘿一笑:“少林拳法内外兼修,黑衣人气机绵长,不见得白衣人就是外强中干”

    柳依依淡淡一笑,“你就是光说不练嘴把式”。

    擂台上,白衣男人身法灵活,虎鹤双形打得行云流水,虽然也击打到黑衣人几下,但都没有攻击到致命部位,黑衣人面色不变,面对对方花哨的攻击始终保持冷静。白衣男人突然变拳,连续使出老君抱葫芦、仙人摘茄、叶底偷桃、脑后砍瓜、黑虎偷心、老猴搬枝、金丝缠法、迎门铁扇子、拔步炮、小鬼攥枪。黑衣人始终坚持一力降十会,大开大合,竭力防御,防守稳健,实在挡不住的就用背部和臂部硬抗对方攻击。

    白衣人借力一个回身腾跃,步履稍显轻浮,黑衣人一声怒吼振臂大踏步前进,犹如一头发怒的疯牛,估计黑衣人也看准了白衣人全力攻击耗费了不少体力,这时看到对方稍显力衰,跨马直腰,一招风摆杨柳双拳直击对方面门和裆部。

    白衣人冷笑一声,改轻灵为刚猛,竟然是以硬打硬,左手上抬,右脚侧踢,划开对方攻击,右手一招刚猛的黑虎掏心。黑衣人中门大开,来不及回访,砰的一声,心脏正中一拳。黑衣人蹬蹬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依依秀美微蹙:“白衣男子在扮猪吃老虎”。

    肖子建笑着说道:“兵者,诡道也,与人对战也是一样。黑衣人的基本功扎实,浑身练就铜皮铁骨,确实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获胜。但你注意看两个人的眼神,黑衣人目光如炬,斗志昂扬,但神采中有些跳跃,说明这人的心境并不好,是个没有耐心的人。白衣人表面上轻佻,但眼神温和沉寂,反倒说明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而且是个比较有心计的人。他故意在攻击上花哨,一方面是麻痹黑衣人,一方面是激起对方心中的不耐烦情绪。然后在对方失去耐心后一击必中。”

    柳依依诧异的盯着肖子建,别人眼中看的是招式,他看的却是人心。

    肖子建得意一笑,“怎么样,厉害吧,是不是有种想以身相许的冲动”。

    柳依依瘪了瘪嘴,“算了,你这么聪明,要是被你卖了还得帮你数钱”。

    肖子建叹息道:“可惜啊,这么水灵的一颗白菜,竟然要被猪拱了”。

    柳依依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哼了一声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少爷,你好像把人给得罪了”。一旁的阿英淡淡道。

    “阿英啊,现在女孩子脸皮都这么薄吗”?

    刚走进南北拳馆的陆山民正好看到柳依依黑着脸离开。

    肖子建笑呵呵的搂着陆山民的肩膀,“怎么样,还顺利吧”。

    陆山民含笑点了点头。

    肖子建嘿嘿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警察给你提供情报,更加万无一失嘛”。说着忿忿不平的说道:“那个姓梁的我在天京就有所耳闻,一个不折不扣的败类,没想到竟然想要你的命,太可恶了”。

    陆山民感激的看着肖子建,“多谢子建兄弟关心,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想不到。不过何局长能这么果断的答应,到确实让我有些意外”。

    肖子建叹了口气,“要谢就谢谢梓萱吧,这丫头自打知道你被杀手刺杀的事情后,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整天以泪洗面。你不知道她有多想亲自见见你。”

    说着又不住的叹息摇头,“哎,那丫头太善良了,说什么不想让你为难,哭哭啼啼的念叨祝你和曾雅倩幸福,不能夺人所爱,说只能讲课的时候才能见你”。

    陆山民眉头紧皱,内心涌起一股酸楚:“我对不起梓萱”。

    肖子建拍了拍陆山民肩膀,“我知道你不想欠梓萱情,但说实话,你欠她的越来越多了”。

    陆山民深吸一口气,猛的摇了摇头,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不想因为儿女私情分心。

    欠下的债,等以后再说吧。

    陆山民指了指柳依依离去的方向,岔开叶梓萱的话题,“柳小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肖子建像演员一样,一下子挤眉弄眼的嘿嘿直笑:“照说呢本来是件喜事,硬生生被搞得像一场丧事一样”。

    “额”?陆山民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咳咳,柳依依要嫁给金桂集团的二公子孟浩君,估计在年后就要举行婚礼了”。

    “什么”?陆山民惊讶的叫了出来。“柳家要和孟家结盟”?

    肖子建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没什么好奇怪的,利益婚姻嘛。柳家的宏图安保一直想涉足房地产行业,天京那个地方是没戏了,但东海还有很大空间,孟家在东海越来越红火,是最好的结盟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