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军营,军事正堂内。

    慕霆渊端坐上首,底下除了带兵在外的胡硕之和马忠还有左右翼总领之外,其余将领分坐两边。

    “青城那边,末将已经尽力将有疑点的人排查出来送走了。”左侧因为受伤暂时不能上阵的卢波,便接手了一些没什么危险的任务。

    青城在几十年前本就是他们南夏的城池,后来被东渠夺走,烧杀抢掠,活下来的没多少人。

    东渠在将青城送还之前已经做过疏散工作,但仍有一部分曾经的南夏百姓不愿离开,想要随城返回故国。

    青城收复后,慕霆渊就回京都了,并未多管那边的事,一直是胡硕之代为打理,接着没多久京都新派了官员过去,目前城里还有他们边关军营的两万驻兵。

    算是刚刚走上正轨,但到底和母国分开的时间太久,想要彻底融为一体,还需慢慢来。

    眼下两国在打仗,又有先前黄校尉策反晋州军营的事,慕霆渊便让人再好好排查一遍城中人口。

    毕竟东渠是乖乖把青城交出来了没错,可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在里面留什么陷阱?

    “现在是谁带兵在那守着?”慕霆渊手中拿着青城的军事地图。

    “是常平那小子。”卢波回道。

    常平的箭术不错,是他亲手指点过的,脑子也够机灵。

    慕霆渊放了心,又交代了几句,便说起关外的情况。

    先前两军打的如火如荼,对面敌军首领气焰嚣张,他到时,东渠的军队已逼近‘丹峡关’三十里,离城门只剩不到二十里之遥。

    他以一刀一马,带领剩余六万大军,硬生生将其逼退五十里。

    如今两军相隔十里远远对峙,已经停战多日了。

    “贾敖那鳖孙,几天前还放大话,说要在三日内攻下蓟州城门,咱们将军一来就当起缩头乌龟了。”

    蒋文良嗤笑一声,仿佛已经看见那位多次交手的宿敌,是如何缩在大帐里愤怒的跳脚,又不敢冒头的憋屈样。

    众将领哄堂大笑。

    “就是,再厉害,只要对上咱们将军,他连个屁都不算。”

    慕霆渊面色淡然,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打断众人的欢笑:“战场最忌轻敌。”

    “贾敖是定远公的长子,自小就被他带在身边,历经大大小小的战斗,实力不可小觑,不然也不会将你们打的一退再退。”

    他扫视一圈,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皆羞愧的垂下头,老老实实不敢再嘚瑟。

    卢波轻咳一声,小心询问:“那您认为,他们如今按兵不动是为了什么?”

    慕霆渊拿起旁边斥候军探得的对方阵型图,斥候军无法靠的太近,只能尽可能的在纸上描绘出当时情形。

    有了这样的阵型图,任何一位领兵作战过的将军,都能根据阵型图判断出对方的兵马。

    可若对方有意伪装,那斥候军传递回来的消息就一定是假的,是以一位作战经验丰富足智多谋的将军,不会只依赖这种死物。

    “有没有统计过他们粮草是多久运送一次?”

    卢波是斥候军总领,虽然受伤不能上阵,但对手底下的事还是十分清楚的。

    立马回道:“上一次是三十五天前。”

    慕霆渊垂目思索了一会,然后说:“让斥候盯紧对方的粮草情况,如果十天内未看见粮草车,速报与我知晓。”

    卢波不明白意思,却也重重点头,下去传话了。

    众将领面面相觑,蒋文良脑子转的快,他试探道:“将军是怀疑他们军营断粮了?”

    慕霆渊望着面前长桌中间的巨大沙盘,大大小小的城镇,一根根插着东渠国的旗帜。

    其中距离‘丹峡关’最近的青城,原本插着的东渠旗帜已经变成了南夏的朱雀旗。

    他看向另一边仍然还插着东渠国旗帜的‘衡州’、‘襄樊’两城,眼底闪烁着晦暗深沉的光。

    慕霆渊没有多说,淡淡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再过几日自然就能知晓了。”

    众人应是。

    四下正安静着,见没什么要吩咐的了,慕霆渊刚要宣布解散。

    这时王鸿突然咕哝出一句:“要是云哥在这就好了。”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小,却不妨碍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众人看他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慕霆渊。

    纷纷亮起双眼。

    对啊,以云公子强大的情报能力,想获得对方军情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有‘他’和将军珠联璧合,何愁不能打的东渠哭爹喊娘?

    越想越心动,越想越心痒痒。

    蒋文良搓着手,露出一脸谄笑:“将军,不如……您写封信请云哥过来玩玩?”

    王鸿点头如捣蒜,激动道:“距离上次分别,都大半年没见到我云哥了,我可想死……”

    慕霆渊板着脸,冲他挑挑眉,分明面无表情,却莫名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王鸿求生欲极强的捂住嘴,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他讨好的笑笑:“不不不,我不想云哥,是将军想云哥了,嘿嘿……嘿嘿……”

    其余众将领齐刷刷埋下头,肩膀直抖。

    慕霆渊脸黑如锅底:“你们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王鸿不明所以:“为啥啊?”

    因为他的小丫鬟正在家看孩子呢,没空。

    慕霆渊没理他,说了句解散,便起身出了正堂。

    王鸿和蒋文良叹着气,只觉可惜。

    “将军也忒霸道了,云哥那样的人才,居然让‘他’一辈子蜗居在小小的后院中。”王鸿不满的嘀咕。

    蒋文良一向不敢对慕霆渊的决定有异议,这时也忍不住吐槽:“就是,明明有云哥在,一切的麻烦都不再是问题,偏偏将军护云哥护的跟老母鸡护崽一样,小气吧啦的。”

    他的话说完,正堂里忽然落针可闻。

    蒋文良和王鸿纳闷的看着周围的兄弟唰的一下,猛地远离他们三米开外。

    活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而且看向他们的目光诡异,好像是在说——你完了,你死了。

    两人后脖子一僵,咔咔的缓慢转过头,就看到本该已经走远了的将军,正站在大门口凝视着他们。

    “很闲是吧?”

    慕霆渊不带丝毫情绪的扯扯唇角,看似在笑,可眼神却要吃人一样。

    “蒋文良、王鸿,出列!”

    两人听见将令,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昂首挺胸。

    齐声:“末将在!”

    “大梁山负重五十趟!”

    “是!”

    慕霆渊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留下两人抱头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