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刚答应会一直陪着她的。

    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食言了。

    云窈读懂了他的目光,知道这一刻他有多挣扎难过,冲他笑着挥挥手:“去吧,我等你。”

    慕霆渊心口闷痛,突然脚步一转,大步往回,一把抱住她:“我这次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云窈攀住他宽阔的后背,语气尽可能的轻松:“嗯,我知道。”

    “万一你临盆之际,我赶不回来……”

    头顶上的声音低哑苦涩。

    云窈眼眶微微发胀,鼻头有些酸,她将脸在他胸口蹭了蹭,蹭去那抹水光,笑着说:“那就算你赚大了,一回来就能直接抱娃,多好。”

    慕霆渊心里沉甸甸的,根本笑不出来,但知道她是想逗他开心,配合的弯了弯唇。

    两人相拥了一会,慕霆渊缓缓拉开距离,四目相对,他爱怜的在她脸颊上轻抚:“蓟州和晋州两城都陷入内乱,我不能带你同去,你乖乖待在这里,江城距离晋州很远,必不会被影响,你待在太守府会很安全。”

    云窈点头:“好。”

    “我将逐日留给你,它飞行速度很快,想我了就让它送信给我。”慕霆渊絮絮叨叨的交代各种事。

    云窈都乖乖答应着:“好。”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且她留在太守府,有下人伺候,有精兵保护,一定会比跟他去蓟州安全。

    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不放心,舍不得。

    暗叹着,慕霆渊眼睛望向一边,唤:“德安。”

    德安本是在着急,又不敢出声打扰主子道别,此刻猛地听到自己名字,打了个激灵:“诶!奴才在。”

    “照顾好你主子,若有不长眼的人惹到她,不论是谁,直接惩治了,就说是我的吩咐。”

    德安心头一凛,偷眼看了看云窈,这权利可不小,有王爷这句话,侧妃娘娘便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族贵胄,只要她高兴,她哪怕想抄谁的家都成,没人敢质疑。

    “是!奴才记住了!”

    最后深深看了云窈一眼,慕霆渊松开手,转身踏进雨中,大步向前。

    然而在穿过垂花门时,从不回头的他终是抵不住心底的不舍,扭过头。

    远远的,她站在房门前的廊檐下,静静地目送他。

    别离难舍难分,若是可能,真的不想再跟她分开。

    可两城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不能这样自私的只顾儿女情长。

    慕霆渊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重重雨幕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云窈一动不动的扶着肚子,眼中空茫。

    谢婆子搀着她,不忍见她这样低落,劝道:“王爷文韬武略,骁勇善战,定会很快就会回来,娘娘,外头湿气重,咱们进屋吧?”

    即便是夏天,这样大的雨也容易受凉,云窈没有说话,任紫苏她们扶着她回了房。

    她坐回贵妃榻,外面闷雷阵阵,雨势越发大了起来。

    明明上辈子的晋州军营反叛的时间点是昌平四年,如今才昌平三年,刚刚进入八月不久,这辈子竟提前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为什么?

    为什么会如此?

    云窈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辈子改变的事情太多,导致原本既定的轨道已经偏离。

    若真是如此,那这种变化对她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说来也巧,连着下了四天的雨,在慕霆渊离开的第二日,天空就放了晴。

    多日不见大太阳,乍然看见,紫苏也不抱怨热了,反而欢呼高兴起来。

    晒了半天,外头地上的雨水就都干透了,谢婆子又把云窈抓起来溜达。

    云窈难得没有耍赖,安安静静的走完规定的步数。

    走到最后气喘吁吁,满身是汗,谢婆子招呼人烧了热水,又在水里放了安胎强身的药草伺候她沐浴。

    云窈闭着眼,疲惫的靠在木桶边上。

    自从慕霆渊走后,她便总是心事重重,对什么事都一副淡淡的毫不在意的样子。

    紫苏等人看在眼里,又急又心疼,就想着法儿的哄她高兴。

    “娘娘,前段时间王爷派去岭南的人回来了,带了好几筐荔枝,用冰块一路镇着回来的,您这时候沐浴吃着正好,奴婢给您拿点来尝尝?”

    云窈不太想吃,但还是睁开眼,问了句:“可有送去给太守夫人?”

    “还没来得及,奴婢刚收到的消息。”紫苏回道。

    云窈挥挥手:“现在便去吧,拎上两筐,一筐送去陆太守那里,一筐送给太守夫人。”

    到底借住在别人家,该有的礼数要有。

    紫苏晓得轻重,办事也牢靠,当即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她便捧着新鲜的瓜果回来,笑着说:“太守夫人见到娘娘赏的荔枝十分高兴,让奴婢捧了这么些水果回来,还说一会她要亲自过来向您谢恩呢。”

    云窈嗯了一声:“那服侍我起身吧。”

    待她换上干净的衣物重新穿戴整齐,没过多久,外头来报,太守夫人求见。

    “见过侧妃娘娘。”

    云窈坐在上首,笑容柔和:“快起。”

    太守夫人姓唐,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长相温婉,性子也是贤妻良母的那种类型。

    云窈吩咐紫苏搬来凳子给她坐,唐夫人先是推辞了一下,然后小心的坐在她下首,恭谨的陪着她说话。

    “臣妇料想娘娘怀着身子辛苦,想必平日不爱有人打扰,一直想前来拜访又怕唐突冒犯了娘娘。”

    陆太守是个上道的,将东面的院子分出来给他们住后,就自觉的保持距离,未免自己后院的妻妾们打什么鬼主意,打扰了贵人,便严厉勒令她们平日不准靠近东院。

    是以云窈他们住在太守府也有几个月了,但愣是跟主人家的家庭成员没有任何来往。

    “无事,你若能来,也有人能跟本妃说说话,做个伴儿了。”云窈笑着说。

    不管她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客套几句,唐夫人却像是得到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一般,一脸的受宠若惊。

    激动道:“这是臣妇的荣幸!”

    容安领人上了几份茶点,在云窈身边小声道:“娘娘,这是王爷新找来的厨子做的,您尝尝可还合口?”